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舉世混濁清士乃見(致謝則治)
則治吾弟大鑒：節後來函閱悉。愛慕田園有淵明歸去之意，亦商山芝紫之歌。此弟天資高處，何必古人然耶。弟與武俊、坤敏是皆能啟發余之思想。余甚欣然。蓋人之見地各別，不必求其盡同，亦不驚其有異。要知其出發點為偏於全耳。假使能為人類多數老弱無告謀求設想，雖異亦同；反之，雖同亦異。大抵青年人之思想與時變化。看了某一本書，或聽了某一席話，或是見了社會之流行，頓時起了變化。殊不知舉世皆非，或千百年皆非，他總豎不起讀得之見。史遷所謂：舉世混濁，清士乃見。那真是豪傑之士。然則我之所謂非者，不是妄議股今，不是索隱行怪，以欺盜耳。是耶非耶。希為存而察之，以待後論可也。大家庭制度，是人類高度合群性的表現。合老、幼、男、女、少、壯、智、愚，發揮真實互助合作的精神，各盡所能。豐衣足食，興家立業，所在皆是。或曰大家庭制度，不民主，不自由，權操家長。試看世界上民主自由組合，莫不有其首腦部分，家亦何獨不然？又曰婆媳妯娌之間，猜忌齟齬，父子兄弟叔侄之間，意見參差。倘至於此，是由多個私欲之障礙，無人性親愛合群互助合作之表現，又何足法。若此則不如析居之為愈也。否則一門中厚，相親相愛，同甘共苦，同存共榮，大家庭有利而無害焉。弟家無析居現象，非為弟慶，為人類合群互助合作慶也。此種事實，為講互助論，講社會學，高遠空洞一大諷刺。弟函中述自己不爭氣，有負家庭培植，自願自艾，此為上進自愛者應有的現象，亦為前賢所必經之路也。不悔過去，不思將來，面對現實發憤努力，方是切要之途。察吾弟之意，以未能考進大學為可憾耳。殊不知進大學只是混資格，為謀工作之階。若是真讀書，負大任，則未盡然也。因未考進大專，不知埋沒了多少青年，放棄其讀書機會。然此只能限制庸俗者流，與短氣青年耳。若志士則不受此限制也。希吾弟為萬億未進大學人吐一口冤氣，勇往直前，發揮人性高度的光輝。此話曾記談過，不知憶及否？特再重提，以備參考。即頌
旅祺
牧手啟
上函寫就未發，再接來書。「對于文字形聲障礙一則」。曾記春夏間來函已經說過。弟歸來兩次，均遺而未論。此是因我們讀書環境不夠，參考資料不充，朋友講習不多，為做切實工作，致流躁急之弊，此是大錯。試看先民無數學者，未嘗有此議論感覺和發現。還是前人愚笨耶？還是我輩聰明耶？還是功利驅使躁急之所致耶？當思想之。據學過拉丁文或是英、法、德、俄文較好，并對中國文字構造所可比擬。(此處暫不舉例容後補充)。即是外國文字如欲精通，亦不是易事。總之要下一翻切實功夫，不畏難，不躁進，自有暢通之時，如對中國文字形聲認為障礙，其於微言奧意，難免隔閡，則中國文化亦不足研究了。如欲研究必衝破此關。希弟多備此類參考書籍，以明究竟。以弟治學精神與努力，何常留此意在腦中耶？久未做复，欲即付郵，言不盡意，容後論之。附十一月六日中副載有漢字大功能一篇，雖未詳盡，大致可一閱。日人石井漢字一文，亦可再中副檢閱一過。又及。
※書信日期1968年11月9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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